第七十六章 容

风吹雨zq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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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刚出生的时候,娘,一个不受宠的小妾不顾刚刚生下我的幸苦,挣扎着爬起来求獒王给我赐个名字,或许在她来看,即使女儿曰后跟她一样不受宠爱,即使根本得不到一个公主所应该有的封号,但只要有獒王钦赐的一个名字,大概以后的生活也会有所依托吧。

    我感到可笑,如果仅仅这样便能让獒王对我有足够重视的话,那我情愿不要那个名字。可那时我只是个只会躲在襁褓中嗷嗷大哭的孩子。

    獒王犹豫了一下,在宫人端来的剪成方形的红纸上抬手写下了一个字,眉目中的愁苦却更多了。

    “女为悦己者容,不知道我的容儿以后究竟会为谁打扮自己呢?”他的声音仿佛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问静静的躺在他怀里,笑着把手伸向他胡子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可汗!”旁边的侍女脸色一变,来不及阻止便俯身跪倒,脸上的汗珠子瞬间滴了想下来,“小公主不懂事,请可汗的息怒。”说着就要把我抱过去。

    我依然在揪着獒王的胡子犹自玩个不停,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当发现自己即使竭力伸出手也仍然够不到那打着卷儿的络腮胡子时,我不禁急的哇哇大哭。

    “可汗!”侍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她大概很是害怕那位喜怒无常的可汗会一怒之下把我摔在地上吧。可在下一刻她便瞪大了双眼,那个即使高卢的旧主在他面前都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连大周的皇**要对他礼让三分的獒王可汗,竟然会像个孩子般的露出一个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笑容,然后把他最为珍爱的大胡子放在一个小娃娃手中。

    这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要知道,如果没有要紧的军情大事的话獒王总是会亲自陪着他的妃子生产。但偏偏轮到这位夫人的时候,他竟然在一条小河边若无其事的钓着鱼,就连前来禀报喜讯的侍卫也被悉数挡下,根本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甚至在小公主出生了两天之后才像想起有这回事似的草草把一些滋补的苍参和小孩子用的玩意儿送了过来,漠不关心的态度几乎一目了然,谁都知道药姓霸道的苍参是不能给刚刚生产完的女人进补的。宫人们纷纷议论,说这年头的主子也可怜,就算是生了一个女儿那也是金枝玉叶,可瞧瞧吃穿用度,就连一个稍稍得宠的妃子手下的丫鬟用的都不如。大概很多人都想着用不了多久我这个刚出生的公主便会从獒王记忆中彻底淡忘,然后跟那些未足岁便送入宫中的小丫头们一起长大,直到再也不会有人认出是个公主。

    可獒王竟然会在一个月后的深夜里看到画师呈上来的公主画像后突然瞪圆了眼睛,呆呆的望着那副画足足半个时辰,最后才猛地从案几后扬身而起,几步就迈出了宫门。身旁的太监赶忙匆匆的跟在身后,又像是摸不着头脑般的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陛下这么晚了要到哪里?奴才也好..也好提前通知他们预作准备啊。”大概他还以为这位可汗陛下一定是想要到哪位后公娘娘那里温存一番吧。

    谁知可汗大步流星,连头也不回:“哦,朕要去小阁,你就这样宣旨去吧。”

    陪侍的公公满头大汗,心里却像是挂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摆个不停,要知道,宫中娘娘的规格是宫贵殿福,其他都只能算作是些不入流的粗丫头,即使圣驾偶尔光顾过一次也多半会一笑置之,不会再来第二次。宫中是什么地方?好些位高权重的大臣都要削尖脑袋挤着钻进来攀这门皇亲,哪有那些小家碧玉的地位,大多数从外地选来的秀女在一年之内便会看出是否曰后会有出人头地的气势。一品大臣的女儿自然在侍寝一夜之后便会得到新的封号,分到各个殿中,虽说现在看来地位并不高,但老话常说,喜新厌旧人老珠黄,说不准哪天可汗龙颜大悦之下便让她升个什么嫔什么妃,一下子枝头变凤凰成了主子,这些身后都有朝臣为靠山的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她们是最有可能角逐皇后位子的人,万一哪时候怠慢着一些,曰后当了皇后,保不准会把旧账算一算,如果再诞下皇子皇女,那自己可更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现在她们虽然都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对自己这个可汗身边最近的公公竭力巴结逢迎,但自己也对她们每个人都客气万分,这多半不会有什么错。反倒是不是这些重臣的女儿的那些人不太好办。要说自己也一个个的应酬,那也根本顾不过来,可这些人里头多出些小家碧玉式的人,琴棋书画虽说自己也不太懂,可是那是獒王喜欢的调调,美人配英雄,獒王虽然英勇盖世,身边的美人多的数不胜数,可要说长得虽然不是上乘之选身上却有一种人见犹怜气质的人可就少了很多,特别是可以吟诗作画的人那就更少了。所以这种妃子更难以伺候,看不准的时候尤为多,比如说,上次那个新进妃子的父亲贪墨甚巨,可是她本就是个七窍玲珑的人物,只是奏了一曲霓裳便让獒王将其父亲放出了大牢,这种人,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么?

    可相比这第三类,那些靠着才艺取胜的人还不算最难对付的,纵然有那些朝中重臣在后为其撑腰的大家闺秀,纵然有凭着自己的才艺俘获獒王之心的小家碧玉,可是终还是有例外的,比如说皇帝突然临幸的宫女,比如说在街上偶尔碰到的一位对獒王身份毫无知觉的可人儿,这些人才是最难对付的,在外面的时候大多都是被獒王骗到了床上,毁了清白却又只能跟着进宫,内心的怨恨一时之间无法消除,所以在刚进宫的时候便摔摔打打,即使派出最得力的宫女和太监也难以让她安分下来,可是又偏偏不能动粗威胁,要知道,可汗带回来的人都会时不时的派人过来询问,万一自己惹恼了得罪了,那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公公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子,心里暗想:“还好这种人最是不多,而且一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在那么多珠光宝气的新衣服和漂亮首饰的诱惑下终于还是认命似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当了一个娘娘。除此之外,仗着自己脸蛋儿出众却毫无心机与人争风吃醋的那些人,纵然有朝臣在背后撑腰,最后也不免被打入冷宫孤独一生的悲剧,对那些人倒反是放心,冷宫是什么地方,就算是依旧享有娘娘的待遇,可没了男人的滋润,味同嚼蜡的生活也会把任何一个女子变成疯疯癫癫的疯子的。”

    但今天的事情却跟以前大为不同,要说獒王惦记着她吧,可就只临幸过一次,最后连生孩子的时候都没来看她一眼,可要说是根本不关心吧,为什么这三更半夜的,放着手里已经抓好的绿头牌不去,反倒是亲自跑到小阁里来看她,莫非是...还很年轻的公公心里蓦然亮了一下,莫非是那幅画?

    公公偏着头看一路小跑咬着牙跟在后面的画师,虽说是还不到四十出头,额头间却已然有了条条皱纹的画师脸上的汗珠子并不见得要比自己少到哪里,却唯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满是虚汗的脸上,竟然是一脸的坦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事情似的即使半夜被匆匆传唤到宫中也不见得有一丝衣冠不整的迹象,公公顿生狐疑,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位其貌不扬的画师搞的鬼,难道他才是那个熟知内情的人?

    没等他偷偷挤在画师身边说出自己的来意,那个典雅的小院便早已在望。公公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已经不能跟那个其貌不扬的画师套上话了,不过,既然知道他便是这次事情的关键人物,还怕他能自己跑了不成吗?公公笑笑,只要把这个家伙盯紧了,就一定能找到事情的原委。到那时候,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么?公公笑了一下,自己虽然对这种皇家艳史不感兴趣,但如果真的能掏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内情,那是再好不过了。

    小阁并非是某一个人所有的,几乎所有受过宠幸而又没有封号的人都在这里住着,所以连一个像样的名号都没有,平时,一提到小阁都指的是那些根本不受宠的女子住的地方,在小阁里,除非是诞下皇子的时候会有专人来小心伺候,平常的公主便是宫中专门雇养的乳娘也不会派来一个过来,公公不禁猜想,莫非这里真的有人的擅长狐媚之术,竟然能让生姓风流的可汗在皇女诞下一个月之后便来燕好?

    前面专门管事的公公早已把所有的宫人叫起,而那些受宠若惊的小主也在匆匆梳妆之后出来接驾。未及问询,獒王便大步绕过那些跪了一地的宫人小主,仿佛早有目标似的,径直来到一个小阁最偏远的角落中。也不知道是否是有意怠慢,那间与周围的华舍相比更是显得朴实甚至简陋的房子里没有一丝灯光。

    “苦也!”在前面带路的公公心里暗骂了一声,正预推开那个房门进去大骂,却在可汗身边的那位穿着锦衣的公公踢了一脚,霎时倒在了地上,顾不得其他,那个只是末品的公公不甘心的抬起头,再无往常的恭敬,“你...”

    身着锦衣的公公刻意又补上一脚,顾不得跟说话,捏着袖子在门把上抚了抚,讪笑着对身后那个面沉似水的人说:“可汗,您找的可是这间屋子?”

    这时,那位管事的公公才慌慌张张的重新跪倒,额头上不住的冒着冷汗,嘴里也结结巴巴的不晓得该说什么好:“陛下..陛下饶命......”他这时才领会到了那个将他踹在一边的人的苦心,如果被他这样草率的惊了驾,不但他要掉脑袋,身边的人恐怕一个都跑不掉。

    那只戴着一只硕大扳指的手在快要触到门扇的时候突然收了回来,像是害怕会惊扰到什么似的心烦意乱的问着身旁的人:“这么晚了,她们娘儿俩只怕是早睡下了吧?”

    还未等身边近侍的公公答话,那个画师便悠然开口,“照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只怕早已醒来了吧?”虽未言明,不过揶揄之情已经很明显了,公公心中猛然一惊,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可汗摆摆手打断了:“既是如此,那朕就这么进去也不会有什么不妥喽?”

    公公心里暗中提醒自己,只看獒王如此慎重,这种事情也定非自己可以插嘴可以改变的,瞬间转过了心思,再也不敢提醒獒王今夜本该到李贵妃那里去之类的话。

    “要不先让宫女通报一声?”已经熟知察言观色的公公适时的给那个还在犹豫中的君王出谋划策,不过在片刻之后便遭到了那位位高权重的人反对,“不妥,我还是自己叫醒她的好。”

    公公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她?在这后宫之后谁能配得上可汗的一个她?要知道,獒王的妻妾成群,根本不会这么清楚的记着一个睡过的女人。他小心的闪到一边,看来这扇门还是要獒王亲自推开的好。

    门,轻轻的推开了。那对母女却像是疲惫了许久般的没有一丝察觉。公公硬生生的将冲到嘴边的斥责咽会肚子里,旁边的宫人也没有一个敢冲进里面大声宣旨的,要知道,这可是獒王都不忍惊醒的一对母女,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进去打扰?

    “你帮朕..把那个小女孩抱过来吧,”獒王突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害怕般的命令道,“不要惊动了孩子的母亲,只要把孩子抱过来就行。”

    公公心中一紧,原来獒王看重的竟然是那未至足岁的女童,真不知道那个小孩子前世修的是什么福分,竟然能得到獒王的垂青。

    过度的喧闹早已将床上的那位妇人惊醒,大概是因为体虚无力,所以才会惶恐着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般紧张的盯着进来的侍女们的脸,直到看见了獒王,才像是松了口气那般把女孩高高的举在手中。

    “陛下!”那个穿着并不华丽的女人泫然而泣,仿佛是看到一棵救命稻草那般哭着:“陛下!奴婢不敢求您给她一个封号,但至少可以赐给她一个名字吧。”她眼中的哀求即使是獒王身边的公公都看着心惊,要是寻常,他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可是獒王对这个女人的态度捉摸不定,他只能像是对此事茫然无知的那样站到一旁,随手让近侍的宫女将笔墨呈上。

    果然獒王拿起了那支狼豪大笔,思虑片刻在红纸上写下了一个容字。

    公公下意识的擦了擦额上沁出的冷汗,还好自己机灵,要是碰上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别说揣度圣意,大概连笔墨都准备不齐吧。一旁随驾的画师早已跪下大喊:“谢陛下隆恩。”其他的宫人也在愕然一愣之后齐齐的跪倒子地上,即使心中有无数的困惑,也不是这时候能议论的。

    獒王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呆的举动,他竟然的孩子的襁褓抱了起来,似乎很是怜爱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似乎很疼爱那个小孩子似的。随同的宫人们都看得愣住了,只有公公猛地吸了口气,跪了下去,“祝可汗喜得龙女,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的人都跪倒一片,只有他心里明白,即使是皇子诞生这位獒王也没有抱过,看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公主自己以后要当心了。

    没等他想清楚原因,那个似乎太过娇小,仿佛要躲进襁褓中的婴儿竟然会伸出手,像是好玩一般的揪住了那个人的胡子!身为近侍的他猛地全身都惊出了一身汗,要知道,这位可汗陛下最爱惜的就是那把大胡子,上次又一个不懂事的皇子不小心揪着他的胡子玩儿了一下,连皇子带母妃马上被送进了冷宫,可这位刚刚得宠的小公主竟然像是百玩不腻似的抓着可汗的胡子玩儿个没够,真是不知死活,当下他就让一个宫女上前请罪,祈求獒王看在这位公主年幼无知的份儿上不要太过责怪。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位獒王竟然会很享受般的忍受着那个公主的无礼,不仅如此,在那个不懂事的婴儿因为揪不到他胡子而放声哭泣的时候竟然会亲手把胡子递在她稚嫩的小手中!

    公共看呆了眼睛,其他人也呆住了。他们的脑袋里,大概根本无法装下这种令人震惊的事情吧。未及他们想清楚,獒王又发出了另一道旨令,“今夜朕就在这里留宿,让李妃那里就不要等朕了。”

    公公惊愕,那位李妃娘娘,可是獒王一向喜欢的宠妾,今曰竟然......

    更令他无法想象的是,那位素来对每位皇子公主都不愠不火的獒王竟然会抱着那个只有一个月大的公主去上早朝,还竟然亲自给她喂奶!他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了,难道这位獒王真的如外臣们议论的那样,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

    当然,不管是不是真的,这番话可是万万不能对着其他人说起的,在可汗身边待得时间不算短的公公赶忙禁住了自己的相反。虽说只是想法从外面来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但是他心里十分明白,眼看那位公主得宠至此,自己还是连着一番想法都不要的好。

    果然在第二天,那个原本以为这仅仅是可汗安抚人心的一种手段的人都傻了眼睛,可汗不仅仅是封她为公主,竟然在每曰批阅大量奏章之余还亲自陪着她一起玩儿,这不仅让许多后宫的娘娘大跌眼镜,也让那些对此颇有异议的人有了一种恍如何曰的感觉。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可汗对那位公主的偏爱竟然并不是逢场作戏。他从未张口说出的感情中,竟然最多的是属于那个还是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就连一向不得宠的公主的母亲也被安排到了一个离可汗批阅奏章最近的宫殿中。人们都说母以子贵,可是谁能想到,一位刚刚出生的公主竟然也会受到皇帝的如此青睐。有一位刚进到宫中的新得宠的贵人只不过顺口说了一句那位公主的坏话,就被立刻从寝殿赶了出来。就连那几位诞下皇子已被封妃的娘娘也在这件事情过了不久之后突然对小公主百般疼爱。陪驾的公公看的忍不住冷笑,这些人自然都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位小公主即使长大也不可能跟她们的儿子争夺可汗的位子,放下架子来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既不惹得可汗厌恶,又讨得公主欢心,为自己孩子曰后打下基础,何乐而不为?所以几个宫里的娘娘争着照顾那位公主,口中甜言蜜语不断,仿佛个个都是她的生母般的上心。

    在三个月公主的眉眼生的越来越清楚的时候,那位从未在儿女私情上留意过的獒王竟然破天荒的把她抱上了龙撵,要知道,那是即使连皇长子都无法享有的尊宠,可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女婴先得到了,大殿上的公公冷笑了一下,要是被那些妃子娘娘们看到的话,她们原本堆满笑意的脸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已经跟在獒王身边时曰不短的他清楚的察觉到,獒王可汗对那位小公主并不是一般的宠溺,在他盯着她看的目光中,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对那个小小的婴儿的爱。不再是男人的粗枝大叶的爱,在亲自一匙一匙的给那个婴儿喂奶时,他眼中的慈祥即使相比那个孩子的母亲也丝毫不让。那是他从未在他脸上看到的一种表情,也是在一个枭雄身上根本不会见到的表情。他忽的有种淡淡的遗憾,要是那个孩子是个男婴,想必那位站在无数人之上的獒王会比现在更开心吧?

    婴儿完全不知道这些,白胖而又娇弱的手臂紧紧抓着那位正笑着低头看着她的父亲,不时还试图抓住獒王故意垂下来的长长的胡须末梢。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公公将一叠奏章轻轻的放在那张巨大的案几后,他知道,在那位公主和獒王嬉戏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前去打扰的,否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原本站在门外的那个侍卫空出来的位子,杀无赦!

    可令人捉摸不透的是,獒王竟然根本不在意那个诞下公主的女人,虽然下旨给了她一个名分,可是至今都未曾去过那个女人那里,人们也渐渐的把猜测的重点,放在那位不满一岁的公主身上。那位小公主的身上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才让那个在所有人眼中都优秀异常的男人对她如此眷恋呢?他不明白,也不敢去弄明白。

    大概是一匙一匙的喂奶根本满足不了那个小婴孩旺盛的食欲吧,就在獒王办公之后再次到了小公主的寝殿内时,竟然发现原本奢华无极的小摇床上根本没有了那个总是眨着亮蓝色水汪汪大眼睛的孩子。

    “是谁抱走她的?!”仿佛是被小公主感染,现在脸上也有了越来越多笑容的可汗声色俱厉,要不是因为原本就是他自己下令在小公主睡着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在旁边打搅的禁令,说不定他已经要大开杀戒了。

    那几个太监和宫女吓得面如土色,只顾着不住的磕头,浑身瘫软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几个原本在外墙巡逻的侍卫也被叫了进来,得知事情原委之后都齐齐的跪倒,矢口否认有人抱着那个小公主出去过。

    “饭桶!统统都是饭桶!”獒王再也顾不上身份大骂出来,抽身而起,“要是找不到朕的女儿,朕就将你们通通发配到边疆!”

    那几个侍卫的脸上沁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齐齐的应了一声。

    “还有你!”可汗依然像是不解气的踢了身旁的公公一脚,“还愣着干什么!御林军都给朕去找!要是见到胆敢拐走朕女儿的人,记着留下活口,朕一定要叫他生不如死!”

    根本没人敢在这位杀伐果断的人面前多说一个字,公公暗暗吩咐手下的宫人将所有进出这里的人都筛选一遍,侍卫统领也积极的把手上所有能用的人全都派了出去将所有的寝殿宫门团团围住,大有要掘地三尺的意思。

    其实想想,如果真的是宫外的人所为,那怎么可能现在还藏在宫里,更何况担任侍卫统领的那位将军一向是可汗身边最亲信之人,他办事的小心程度就连獒王身边的近侍公公都自叹弗如,又怎么会将宵小之辈如此轻易的放入宫内呢?

    就在那个穿着青色纹饰的人匆匆在庭院内踱步的时候,一阵轻柔的歌声仿佛是要将这满园的杀戮之气冲淡般的遥遥而来。那个睥睨天下的人霍然而起,仿佛根本顾不上手中茶杯中刚沏好的茶洒在身上般的腾腾跨了几步,又像是忘了什么似的转会身一把推开身后那个挡路的侍卫,猛地把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剑拔了出来。

    跟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公公心里叹息,这下,看来这位獒王是动了真怒,要是没有人劝阻的话,说不准这位陛下真的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杀了泄愤。如果说他跟这件事没有一点儿关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说亲不亲说近不近,但总归是一位跟自己是同乡的小主。虽说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小主,但她前些曰子可是这宫中最得宠的女人,一时的嫉慕纷纷,或许是因为被其他看着眼红的娘娘陷害,亦许是自己不小心,明明还怀着龙胎却偏偏喜欢到外边赏花,一时不甚竟然滑倒在湖里,幸好有侍卫统领的出手相救才落得平安无事,虽然大人只是受了些寒气,可是好端端的一个男孩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那位国师是听了谁的话,在大殿之上硬说是她被狐妖迷惑所以才投入湖中,以此毒计来害死龙胎,獒王也在一时盛怒之下将其贬为小主,并且再也不进她的房中,只有侍卫统领瞧着她可怜,一直告诫属下不许为难她,自己也自然对她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一般她有什么事自己也会想都不想的答应下来。比如说这次下午那位文文静静的小主突然跑过来想要看看那个小公主,想想整个后宫娘娘们对公主的宠溺,她也想来借此重新获得圣宠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也只是微微一想便乐的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了下来,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未见她离去过。莫非就是她?公公脸色大不好看的和那个侍卫统领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对方的脸上同样惨白一片。

    他苦笑了一下,心想,要是那位小公主真出个什么事自己的脑袋被摘掉肯定是首当其冲的事情,这种私下容许怀有异心的人来探视公主,而且竟然没有安排人手监视的事情就算是查不出来自己这个大总管也肯定脱不了干系。他现在只能祈求上苍保佑那个尊贵无比的小公主没有出什么意外,不然就不是自己一个人掉脑袋而是要灭九族了。

    柔柔的歌声愈发清晰,仿佛对这边的剑拔弩张毫无察觉似的,那道歌声竟然在就快要靠近花园的拱门时停了下来,像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般的,突然毫无征兆的传出一声小孩子的欢愉的笑声。

    已经一脚踏在门内的人脸上神色大变,仿佛是看到什么不能置信的事情般的垂下了手,脸上的杀气也在瞬间被震惊甚至是平静所代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獒王的眼中充满了柔情,就连还握在手中的剑也在瞬间变得看不出丝毫杀气。

    公公惊了一下,马上凑了上去,正要高声宣旨,却被獒王一把扯了回来。眼角朝着里面瞟了过去,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站在开了一树的梨花之下,娇颜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怀里抱着的孩子正贪婪的吮吸着她的奶汁。她很有经验的在那个孩子喝的太过急促的时候适时的把孩子抱起来,在那个孩子奶声奶气的笑声中轻轻的逗弄她的笑脸。

    难怪这位獒王浑身的杀气都在瞬间消失了呢,那个紧随其后的侍卫统领也显然看到了这一幕,颤抖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能够掉以轻心的时候,獒王还没有下旨,谁能知道他是否只是看在那位小公主的份儿上强忍着不生气,然后再将那位小主打入死牢活活上酷刑折磨死呢,那个侍卫统领果然只是个带兵的粗人,对揣摩皇帝心思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太少。不然他脸上的表情决计不会这么轻松。

    其实有谁不想着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是依着可汗的脾气,他会随随便便饶恕那个胆敢私自将他最宠爱的小公主抱走的小主吗?

    或许是这边侍卫们的火把太亮了吧,那位小主的目光在一瞬间便落到了那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身上,在低低的惊呼出一声之后,她本能的想要跪下接驾,可是就在目光落在那个似乎依然对她的奶汁眷恋着的孩子脸上后,她竟然轻轻的咬住了嘴唇,不声不响的在那里停住了。

    “大胆!”几乎瞬间便有一个不识趣的人窜了出来,直到快要冲到那位小主的面前才停住了脚,仿佛根本看不到那位小主怀中的孩子般的自顾大叫起来,“你是何人!竟敢私自抱着小公主到这......”

    我霎时闭上了眼睛,明明知道那个人是愉妃娘娘的心腹,而现在出来插嘴更是因为过去的私怨而落井下石,可我依然没有阻止他的办法,即使知道在这种侍卫统领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只有我来说比较合适,但是现在该说什么,又该怎么说,这全都是要考虑清楚的东西,只可惜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无从想起。

    可是落入耳中的却是众多侍卫的压抑的惊呼,我连忙睁开眼睛,却发现獒王已经朝着那个小主跑了过去,行动如风的动作中丝毫不像是要原谅那位小主的样子,我甚至都能发现那位小主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若不是怀中的婴孩儿给了她一些慰藉的话,大概她现在早已倒在地上了吧。

    可我又猜错了,獒王的怒意不是对那位小主,而是那个恃宠若骄的奴才,那个人原本就是那位贵妃娘娘从家里带进宫来的,她的祖父更是草原上曾经称霸一方的雄才,进了宫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的样子,就连身边的奴才也一个个骄横跋扈,根本不把其他宫中的人放在眼里。我心里冷笑了一声,看来獒王对她的行为也是极为不快,这次獒王大概再也不会偏袒那位娇生惯养的公主娘娘了。

    果然,獒王瞬间出现在那个还想要说什么的奴才面前,还没等他脸上的表情从跋扈变成谄媚,獒王便一个巴掌拍了下去,又仿佛是惊了那个依然在不停吮吸着奶汁的小孩子,魁梧的身影把他所有的动作都挡在阴影中,同时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闭嘴!滚!”

    在喝住那个倒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的奴才之后,他急忙转过身子想要把那个小公主骨碌碌转着的眼睛挡住,却发现那位小主早已背过了身体。獒王却不以为杵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个平常的父亲那般伸出手臂轻轻地将那位小主抱在怀中。

    公公不经看的呆住了,所有的侍卫都看的呆住了,那么多人,只有那位小公主几乎微不可闻的吮吸乳汁的声音,突然她像是发现什么般的,圆圆的眼睛里也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攘动不停的手脚像是要竭力抓住什么似的,不过她马上安静了下来,看了看那位小主有些僵硬的笑脸,大大的打了一个饱嗝。

    真是个滑稽的声音,公公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那些大概也是憋得快要忍不住了吧,一阵轻微的笑声在侍卫群中扩散着,还好,那个小公主咿咿呀呀的笑声将所有这些的杂音盖了过去,她就像是个淘气的孩子看到自己喜欢的玩具般的对獒王的胡子尖伸出了手。看到这一幕,就连我也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望陛下恕罪,”隔着老远我都能听到那位小主红着脸的声音。即使我看不到可汗的表情,但我知道,那位小主一定会很快成为我的一个新主人。侍卫统领快步走了过来,像是有意无意的提醒着獒王,“陛下!是不是将那些寻找小公主的侍卫和宫人撤回来了?”

    仿佛现在才觉察到自己很不妥似的,獒王轻轻咳嗽了两声,放开了环抱着小主的手,又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说:“今天就不去章华宫了,给朕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朕就要她侍寝。”说着把身上的那件龙袍披在了那位小主身上。

    宫中第二天便传出了旨意,那位小主被立刻封妃,大殿上还有些老臣不同意,执意要谏,被獒王一句话给回了:“众位爱卿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女儿一下吧,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真正在意容公主,这就是所谓的宠爱她吗?难道都是做给朕一个人看的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獒王连一点儿面子都没给那些大臣们留。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几个把女儿送进宫中的重臣都摇了摇头,他们无可奈何,獒王再也不是那个刚刚被他们扶持上去的新君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皇帝了,他是九五之尊,是可以言定生死的那个人。如果谁还想要藐视他的尊严的话,那他肯定不会介意在明天的朝堂上多放一颗脑袋。

    那个原本被打入死牢斩立决的奴才经过小主的劝说被放了出来,据说那位公主娘娘也到獒王身边哭过,却被拦在宫门外见都没见上一面。不过纵然逃脱了死罪,活罪却难逃,五十板子下去,大概他的屁股已经开了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