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棋子

箬水三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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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鲁的直升机直接载着林子淼和穆渊飞过意大利的米兰市,降落瑞士境内的贝林佐纳市。

    安德鲁在贝林佐纳有一处私人地产,建有一栋全副武装的别墅,医疗器备也很齐全,所以一下直升机,穆渊就被送去抢救了。

    彼时是二十八号凌晨一点半,林子淼从飞机上下来,看着穆渊被送走,她呆愣地站在原地。

    寒风冻人地吹过来,她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一旁抽着烟盯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是安德鲁,斯特林家族的首领,四十出头的年纪,长相粗犷,不同于阿尔瓦落那种年轻的俊美,他白皙的脸上沉淀着沉稳的内敛感,蓝色的眼珠子鹰隼般犀利,洞察人心,高挺的鹰钩鼻勾勒出刻薄的弧度。

    他身材很精瘦,裹着一件皮草,对着她弯了下嘴角,探究地说:“你是个女人!”

    一口流利的英语。

    林子淼点了一下头,说了一个字:“林。”

    “恩佐的女人?”安德鲁不避讳地说,“还是床伴?”

    “我有未婚夫。”林子淼眼底沉静,“我和恩佐是朋友。”

    安德鲁缓缓抽了一口烟,点点头,带着她进屋,另外不再说话。

    林子淼沉默地跟着女佣拐上楼梯,顿了一下,突然反过身冲下楼,叫住了安德鲁:“先生!”

    坐在客厅里抽烟的安德鲁转头巡视她。

    她平息着急迫的心情,用一种冷静的声音说:“对不起,先生,冒昧问一下,恩佐他会不会有事?”

    安德鲁耸了一下肩,脸色冷淡,尖尖的鹰钩鼻看起来很刻薄,“这个要看上帝怎么说。”

    “真抱歉。”林子淼朝他颔首,表示自己对他的敬意,“我再冒昧地问一下,我可以用一下这里的电话吗?”

    安德鲁摇头,微微皱起了眉头,“现在还不能打电话出去,你要知道,阿尔瓦落那个家伙肯定在四处搜寻我们的下落,如果你要打电话,请告诉我,你想打给谁?我们会全程监听。”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林子淼没有意外,点点头,沉静着面色走了,上二楼客房休息。

    站在客房里,她很清楚地了解到安德鲁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比起阿尔瓦落来更加沉默,不喜欢和人多搭讪。

    林子淼愁苦起来。

    安德鲁比起阿尔瓦落来也更加警惕,他是穆渊的合作伙伴,但她明白,只是合作伙伴罢了。

    如果这次穆渊救不回来,安德鲁眼睛眨都不会眨一下。

    如果穆渊活过来,安德鲁还会利用他自身的价值。

    黑党首领身上的凉薄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林子淼抚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有些烦躁,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一遍,突然来到门边轻轻握了一下门把手,门把手没有从外面落锁,安德鲁不会软禁她,但她也不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乱跑。

    很明显,她只是从一个地方被禁锢到另一个地方了。

    权势和能力,在这片欧洲的黑道地区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林子淼深切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想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穆渊的母亲穆氏。

    她心里不安起来,穆氏肯定也被提前带出了阿尔瓦落的城堡,但是她在直升机上没有看到她,那她去哪里了?

    黑道家族错综复杂的势力通常都和利益有关,林子淼怀疑安德鲁是匹狡诈的狼。

    穆渊反叛,安德鲁为敌于阿尔瓦落,林子淼怎么想都不会觉得内里少谋略。

    重重吁出一口气,林子淼觉得满身满心疲倦,转视了一圈房间,没有衣物,她只能去连带的浴室里清洗了一下卫衣上的血迹,然后脱下来挂一旁晾干,自身穿着贴身的棉衫卧床上阖眼睡觉。

    一觉下去,睡得并不安稳。

    四个小时后,清晨五点,她从床上惊醒过来,再也睡不着,洗了把脸后摸过一旁触手寒凉的卫衣套上,想也不想走出了卧室。

    卧室外头守着一个黑衣人,是安德鲁的下属,他奉命看管林子淼。

    林子淼心里也明白,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问:“天亮了,恩佐怎么样?”

    黑衣人朝她点了一下头,“没有危险,小姐请回房,等到六点你会见到他。”

    林子淼听到他说穆渊没事了,彻底松了一口气,也服从地回了房。

    一个小时后,她被黑衣人带到三楼一个看护房间,穆渊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床头挂着点滴瓶,在输液。

    林子淼站在床边仔细看了看穆渊,安下一颗心,微微松懈了神色。

    “他很虚弱。”安德鲁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她身后。

    她惊讶回头。

    安德鲁穿着整洁的黑西装靠在门边抽烟,房间里的黑衣人和医护人员全都向他恭敬鞠躬。

    安德鲁眼神很淡地扫了眼床上的穆渊,对林子淼道:“他虽然没死,但对我的损失很大,你说要怎么办?”

    林子淼顿时敛了神色,她察觉到了安德鲁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气息。

    他是个黑道首领,压榨人是他的本性,轮手腕,他比年轻的阿尔瓦落更佳老道和残酷。

    “发生什么事了?”她斟酌着开口。

    安德鲁笑了一下,“你很聪明,林。”他转过身往外走,“跟我来一下,林。”

    林子淼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穆渊,沉默地跟着安德鲁走了。

    走道尽头是昏暗的大书房,书房里拉着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

    安德鲁坐到金丝楠木的大书桌后面,慢慢抽烟,烟雾缭绕,在一旁的落地灯下笼罩了一圈昏黄的光晕。

    这点光晕落到安德鲁蓝色的眼珠子里,平添一丝残酷的气息。

    “你知道的,恩佐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不能放弃他的生命,所以我救活了他,在这点上,你应该感谢我,林。但是,我们现在出不了欧洲的这块区域,你知道的,意大利周边都是阿尔瓦落的势力在把持,我的直升机开不过去大西洋回到我的总部美国西尔图。换句话说,我们被包围了,林,你要知道我这次帮助恩佐直捣阿尔瓦落老巢是要花费多大的代价!哦,彻底结仇了,你知道吧!而恩佐,可怜的恩佐还躺在床上,他没法帮助我了,我要损失多大,林你能计算吗?”

    “真抱歉,先生。”林子淼垂着头。

    他的这番话有很深的内涵,林子淼心里慢慢消化着,努力想着自保的计策。

    安德鲁是头狮子,咬死人不偿命,她想他现在一定在盘算怎么拿回他损失的这部分利益。

    果然,不消片刻,安德鲁抽了口烟说到点子上:“我身边没有废物,废物都是死人,恩佐现在的状态等同于是个废物!”

    说完,他抬头来,蓝色眼珠子散发出犀利的光芒,盯紧了林子淼瓷白沉默的面庞,冷冷说:“恩佐是个废物,可他还没死,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子淼心里一震,抿紧了嘴唇,“我懂你的意思了,先生。”

    安德鲁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他和阿尔瓦落一样,用穆渊威胁了她。

    但是不同的是,阿尔瓦落只是威胁,安德鲁却要把她当作一颗棋子推出去。

    眼下这个境况,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除了乖乖听话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蝼蚁般生存着,想必是她最好的描述。

    在欧洲,一旦牵扯进黑势力的深渊里,她等同于变成了被人鱼肉的棋子。

    “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会狙击吗?”安德鲁问。

    林子淼点头。

    安德鲁咧开嘴巴笑起来,眼底却冰冷,“真是个好女孩,昨晚我注意到你的身手,很轻便很矫健,我以为你只会中国功夫,没想到你还会狙击。”

    笑完,他迅速冰冷了面容,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给她一张地图,地图上有几个红线圈出来的地方名,“你代替恩佐,加入我的狙击队里,明晚七点,行动,剿灭前来伏击的维列尔势力。”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计划,因为他不知道阿尔瓦落会派出多少人来袭击他们,但他只能派出五十个人迎战,五十个人可能都不会再活着回来,但他不介意,只要拖住那帮人让他顺利走出瑞士境内就好。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推进火海的死棋。

    林子淼沉默着点头,又听他给自己说了一些行动当天的细节,最后道:“你们这次行动会有一个队长莫西,莫西会负责你,具体的事宜他会告诉你。”

    林子淼应声,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昏黄的光晕洒在她身上,晕染了一身的淡然。

    “你可以走了。”安德鲁说。

    林子淼身躯不动,犹豫了一下,开口:“先生,冒昧问一下,恩佐母亲怎么样了?”

    从穆渊反叛开始,她就没见过穆氏。

    安德鲁眼神犀利了起来,掐了烟用一种格外冷肃的表情盯着她,声音里含了一丝警告:“林,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没人教过你这个道理吗?”

    他的眼神很可怕,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不悦和冷冽,像是万兽之王伏击猎物的凶残目光。

    林子淼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禁忌,微微垂头,“抱歉。”

    她转过身走了,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她越来越了解,安德鲁和穆渊合作并不简单,他以一种强者的征服*掐住了穆渊的命脉,穆渊如果反抗不了他强势性的压迫,他依旧会像臣服在阿尔瓦落手底下一样臣服于安德鲁。

    安德鲁比起阿尔瓦落更像一个兽王。

    走出书房,马上就有人带走了她。

    她被带到一楼一个偌大的练武房,灯光全开,明亮得刺眼。

    房子中央的实木地板上站着一个身躯高大的男人。

    他转过了脸,林子淼微微吃惊。

    那是一张亚洲面孔,有着端正而冷硬的五官,小麦色的皮肤洋溢着健康的体格,剑眉下露着一双和她一样漆黑的典型中国人的眼睛。

    “我是莫西。”他身躯稳如泰山站立在场地中央,冷静地望着她,“你是林。”

    林子淼点头,重复自己的名字:“林。”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一句:“我是个中国人。”

    “我也是中国人。”莫西回了她这么一句。

    林子淼眉梢一动,看定他。

    长年累月的训练和走惯了黑道场子的他浑身沉淀着猎豹一样沉静的气质,没有多余表情,不喜不怒,不动声色。

    “试试你的功夫。”莫西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换衣服。”

    他已经从上司那里了解到面前这个不太一样的新狙击手,他诧异这个短发凌厉面目冷淡的少年是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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