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帝国往事

吴山风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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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森爵坐在窗棂边发呆。

    今日帝国那群人对他的态度森爵看的一清二楚,他好气又好笑的想,这些年是他太低调了?不过最初他确实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自拔,他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帝国一切处置,认同自己是在赎罪。

    其实,除了黎洛,除了家人,他并不愧对任何人。因为沉默太久了,连自己都忘了他原本是怎样的性格,森爵从抽屉里掏出吩咐管家准备的一沓资料,仔细地看了又看。

    “老师。”森爵的通讯仪突然在桌上跳动起来,他无奈的扯扯嘴角,霍德希汶什么时候动了他的东西,用他的声音作为提示音,这人真是有些无法无天了。

    森爵接了起来,不带情绪的问:“什么事。”

    霍德希汶在通讯仪那头气喘吁吁的说:“老师,你来窗台上看一看。”

    “不来。”森爵白天才因他受了气,此刻根本没空余理会他,这个惹事精。

    那边有些失望的说到:“就一会儿。”

    森爵带着几分责难说到:“别再做出荒唐的举动了,你马上就是成年人,我不会再一次纵容你。”

    森爵明显感觉到他的沉默,过了一会儿霍德希汶才提起兴致,继续试图说服他:“最后一次,老师,你来窗台。”

    森爵将通讯仪搁在桌前,双目无声的盯着他的材料,好一会才直起身往窗台上走。他一出现在窗台上,楼下立刻亮起了五彩小灯,他呆滞的看着地面,那坨黑漆漆的是什么?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灯泡又是什么,还可以再土一点吗,那一大捧鲜花是怎么回事,霍德希汶疯了吗?如果没疯,一定是自己疯了。

    森爵摇摇晃晃的退了两步,两条眉毛挤在一起,嘴里喃喃自语:“是我太累了,我得回去睡一会儿。”

    “老师,我们结婚吧。”霍德希汶穿着正式,单膝跪在楼下,大声朝他喊到。

    “我眼睛出问题吗。”森爵冷漠的掉头,同时小声质疑着自己。

    “老师,你听见了吗!”霍德希汶在楼下高喊着。

    森爵傻了两秒,猛然气急败坏的往楼下冲,走出公爵府,霍德希汶双眸璀璨的站在原地等他,怀里抱着那束可笑的红玫瑰,森爵二话不说从他怀中抢过花束,一把砸在地上,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地上的花,霍德希汶身上正式的西服,还有彩色灯泡,还有……被五花大绑的乘龙。

    森爵指着霍德希汶的鼻子,压低嗓子问:“你到底在搞什么,丢不丢人?你把乘龙偷出来干什么,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有惊喜吗?”霍德希汶并没有生气,他弯着眼睛笑眯眯地问。

    森爵简直要感慨美妙的人生了,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惊讶的一天,就是没有喜。为了这份“惊”他白天还收到了一打满满的嘲讽,他抱着手臂问:“乘龙怎么偷出来的,安全吗?”

    霍德希汶了然的说:“我就知道你第一句会问这个,放心吧,乘龙早就通过危险监测了。”

    “很好。”森爵点点头,吁了一声表示让步:“乘龙留下,其中东西带走。”

    “……”霍德希汶不可置信的看着森爵,“我在蓝星是认真的,我已经告诉所有人我要和你结婚。”

    “没有人要和你结婚,霍德希汶小殿下。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东西回去,我永远不会同意的。”森爵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恶劣,可是如果不这样,满心期待的霍德希汶又怎么会打退堂鼓?

    “我不走。”霍德希汶倨傲的仰着脸,目光闪烁露出半分犹豫,而后狼狈的别开脸。霍德希汶太受伤了,从记事起来,他的软弱只在这人面前流露过,他狠狠的咬住牙,竭尽全力遏制住失望。

    霍德希汶语音颤抖的强调着:“我不会走的。”

    “……”森爵感觉他要哭,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天,这么多年……霍德希汶只在他面前哭过一次,那回他怕的要死,这次同样也是。要不是这感情来的实在荒诞无稽,他几乎要心软的答应了。

    可是不能啊。

    “听话,回去。”森爵咬了咬舌尖,那疼痛让他微微一凛,总算再次强硬的说出拒绝。

    “不。”霍德希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一分钟,如果你还不走,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森爵无情的说到。

    “难道我们有任何关系?”霍德希汶突然用自己的视线紧紧抓住森爵的眼睛,“在你心里,我们难道有任何关系吗?”

    森爵闭了闭眼:“如果你不走,我们连师生也做不成。”

    “我只是犯了一次错,真的这么不可原谅?”霍德希汶绝望问到。

    森爵颓唐的挥挥手,“我已经原谅你了,只有结婚这事不行,回去吧。”

    霍德希汶看了他几眼,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人,一路走来只有他一个在艰难的追逐着,路上全是悬崖峭壁,每一次他都绝望的想要跳下去算了,可他始终为自己留了一根绳子,他等待着森爵将他拉上来,他用尽力气一次一次攀爬,爬的双手血淋淋,森爵从来没有像他希望那样拉他一把。

    他真的受不了了,或许,他该主动剪断那根绳子。

    霍德希汶走后,森爵再次回到原地,那些用来求婚的东西霍德希汶并没有带走,他只是心烦意乱的捣毁了一切,留了一地垃圾。森爵笑着看着那堆看不出原型的东西,想着果然是小希汶,连离开时还记得给他留这么一堆烂摊子。

    那一大捧玫瑰被丢弃的地上,森爵走了过去,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丢弃在花束旁边,森爵将它捡起来,打开一看,一枚简单的戒指放在盒子里,森爵将它拿了出来,戒指内侧竟然有几颗细小的粉色碎钻,森爵立刻想起了蓝星的彗星,他是想要提醒自己别忘了那一晚吗?

    他可真是认真,认真的昭告所有人,然后偷了乘龙跑来找自己。森爵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最多的大约是……无可奈何吧。

    森爵此刻刚卖掉了他的位于要塞的公爵府,同时辞掉了老师一职。虽然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工作,它轻松愉快,并且活力十足。不过没办法,前不久的事情让他认识到默默无闻并不是一件好事,想掌握自己的话语权,他必须拥有与那些长老们抗衡的能力,而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

    要塞的公爵府永远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可在那里他看不到未来,他如果一直待在要塞,注定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如鲠在喉,对霍德希汶也没有好处。他希望自己的远离能让霍德希汶冷静下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

    森爵将新公爵府选在海底,同时他将乘龙藏在了离自己新府邸不远的海下。霍德希汶虽然傻得可爱,却做对了一件事,将他一直心念着的乘龙还给他。森爵将家中的积蓄、倒卖公爵府的钱用来做生意,他和黎洛玩票兴致开的鎏金赌场也重新开张。

    战事突如其来的打响了,原本相安无事的恶魔星突然攻击了帝国的小行星带,机械翼龙通过虫洞纷纷而至,状若疯癫的将小行星带上的居民地毁的一干二净。

    三星军团去了一批又一批,面对恶魔星这颗完全陌生的敌人,那群钢铁似的翼龙,首批三星军团纷纷撞上了铁桶,在龙族面前他们很快一败涂地,机甲对抗翼龙力有不足,龙族能发出具有毁灭力量的能量光束,一切机械在它们面前都是玩具。

    小行星带上的战争越打越烈,翼龙源源不断的从恶魔星赶来,三座大陆上的居民日日关心着太空上的战事,森爵就算无感,在人们日夜的谈论下也被迫听了不少。不知为何,他对帝国的热诚已经随着岁月逐渐湮灭了,反正帝国的军事掌握在厄尔尼那种人手上,自己又有什么好操心的。

    这一场战役如火如荼,一打就是两年,仍不见停息之势。帝国曾派人与恶魔星联讯,却发现这群龙族完全无法沟通,它们具有极强的攻击性,累了休息醒来便战,目标统一就是摧毁整个小行星带,帝国不得不将小行星带上的普通居民迁回塔玛星。

    小行星带彻底沦为战场,更可怕的是它们的修复力极强,休息时间极短,三星军队被折腾的苦不堪言,长时间的战争消耗着一线战斗力,受伤的军人越来越多,连三星军校的学生也不得不参战了。

    森爵的生意却越做越大,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不走,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到任人宰割的老师。而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上百座兵工厂,就算有人想动他,也要考虑到他手上的武器,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掀起一场战争。两年之间,霍德希汶只来找过他一次,是在他卖掉要塞公爵府之后。

    霍德希汶问他是否是在逃避,逃避吗?森爵不清楚,他只是不想受制于人罢了,不过他并没有对霍德希汶解释,看的出来,对方已经绝望了,他们曾经的美好回忆一点不剩,被他清除的一干二净。森爵有时也会想过去的时光是不是一场梦,如果不是,怎么那么遥远,让他一点也没法触碰?

    这天深夜,森爵坐在落地窗前,寂静无声地看着海水。他养的小宠物已经长大许多,小东西爱伸着触手在他窗前攀爬,森爵有时仍会被它吓着,谁叫它的触手实在是太大了,森爵总会反复向管家确认自家玻璃是否牢固,他可不想八爪随手两拍,将他这新装潢的公爵府弄得一塌糊涂。

    森爵越想越远,不由得发起呆来。就在这时,来自太空的通讯唤醒了意识飘远的森爵,他甩甩头,将那个因为震动从桌上抖落下去的通讯仪。发觉是霍德希汶的拨来的,森爵竟然犹豫了,太久没有和他说话,森爵完全不知如何同他相处。

    好一会儿,森爵才敢点开。

    霍德希汶的那方的画面骤然跃在眼前,只听他沉重的说:“老师。”

    森爵连自己语气中的颤抖都没发觉,他快速问到:“你怎么了?”

    霍德希汶没穿上衣,露出被绷带层层包裹的上|身,血迹从敷料下渗透出来,他脸色苍白的笑了笑:“你别怪我在你面前装虚弱,我只是太想你了。”

    森爵冷静下来,想起他此刻应该是在战场,有些气恼的说:“说这些干嘛,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去休息?”

    “休息……会休息的,晚一点去。”霍德希汶说到,突然眼含热泪的说,“你已经很久很久……没跟我说过话了。”

    森爵张了张嘴,狠心的说:“是吗,如果你没事,我关通讯仪了,这种时候你不该找我,而是找军医明白吗?”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太痛的话,让军医给你打一针。”

    霍德希汶闭了闭眼,软弱的说:“即使这种时候,你也不会给我一点点温柔,我早该知道的。是不是我死了之后,你才会……”他实在是说不下去。

    因为受伤,平日绝不会流露的软弱席卷而来,他讨厌这样的情绪,可是没有办法。他第一次见识真正的战争,死亡只是一瞬,战场上堆叠的焦黑死尸根本没人收拾,一层一层像小山一样。

    生命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孱弱苍白,初出茅庐的新兵每日忍着恶心和呕吐,装作坚强的样子赶赴现场,他比别人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来战场三个月,他终于忍不住联系森爵。

    “霍德希汶,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要再在别人面前流露这种情绪。”森爵听见自己语势严肃,他本以为自己心似钢铁,此刻却像一块玻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落在心底发出哐哐的声音。

    “我知道了,对不起。”霍德希汶一脸仓皇的摁掉了通讯仪,通讯断后森爵沉默了许久,他觉得光线太明亮,他伸手将所有光源关掉,蛰伏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