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来你也在这里

曲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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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酒店门口一下车,被圈在外围的一排记者便架起长枪短炮对着他们一通猛拍,各路闪光灯铺天盖地而来。

    苏忆北慌忙的用手捂住脸往陆远扬身后躲,陆远扬伸手招了招不远处一个穿黑西装的男子,沉声对他说:“让那些记者把照片都给我删了,敢传出去一张明天就让他关门大吉。”

    往宴会厅走的路上,苏忆北忍不住侧过身子小声问陆远扬:“既然那帮媒体那么听你的话,网上和报纸上怎么还有你那么多花边新闻啊。”

    刚刚的高冷瞬间无影无踪,陆远扬的脸上又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着对她说:“我故意留着呗,显得自己特有存在感。”苏忆北听罢,开始怀疑陆远扬这家伙是不是每天携带着第二人格出门的。

    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里衣香鬓影,一派盛世欢歌的样子,每个人身上自带的那股或精英、或贵族的气质让苏忆北觉得十分格格不入。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提起一口气,她端起酒杯面带笑容的挽着陆远扬绕着大厅走了个过场,然后便放他一个人去应酬交际了。

    她四下搜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远离会场,但离放着自助餐点的长桌很近,还有一张舒适的沙发,简直是独享天伦之乐的绝佳场所。

    她拿着盘子给自己盛满食物和饮料,正准备往自己的秘密花园走去,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一抬头,眼前对着的正是乔伊目前的头号冤家汪毅。

    苏忆北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对他说:“好巧啊汪公子,在这碰见你。”

    汪公子不理会她的客套,开门见山的说:“不巧,你刚才一进门我就看见你了。乔伊呢。”

    其实乔伊前天刚打来电话跟苏忆北说,汪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他爹汪董事长也知道了,为此还跟他促膝长谈了一次,他们那个圈子的人现在都开始拿他的性取向嘲笑他。汪毅大概是气极了,这会儿正满世界找她呢。所以她这十天半个月的准备把手机关机,也不打算出门了,就自个窝在西山别墅里避避风头。

    眼前这位虽然看上去表情平静,但苏忆北知道这绝对是山雨欲来的节奏。美色当前,她也绝不能出卖乔伊。于是苏忆北忍着心虚,堆起十二分诚恳的笑容对汪公子说:“我不知道啊,我也好久没见着乔伊了,她可能出国了吧。上次她跟我说她准备去澳大利亚度假,在黄金海岸秀个*,跟袋鼠赛赛跑啥的。这一去怎么着也得半年吧,要不您半年后打个电话问问她?”

    汪毅用一副精神病院医生查房时的表情看了她一眼,忍了忍,没说什么,从她身旁离开。苏忆北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感叹道:跟帅哥撒谎的负罪感果然要更强烈一些,真是罪过。

    宴会厅很大,纯欧式的装潢,四面的墙壁上都悬挂着巨幅油画,穹顶上方还绘着花纹繁复的《创世纪》,一支外国的管弦乐队正在会场右侧奏着莫扎特的《小夜曲》,那画面好像突然穿越回了中世纪的欧洲。可此刻却分明是在二十一世纪,在地地道道的老北京,四周也大都是纯正的东方面孔。苏忆北像一个旁观者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看得饶有兴味。

    眼睛扫过会场中央的一个大圆桌时,她的视线突然定住了。圆桌的一侧,林江正端着酒杯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交谈。刚才在会场上苏忆北挽着陆远扬时并没有看见林江,是因为人太多她没有注意到,还是林江刚刚才到达会场?

    苏忆北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她不想见到林江,更不想让林江看见她陪着陆远扬参加酒会。她不愿意给林江任何猜忌或误解自己的机会,即使那种猜忌和误解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空气中流淌的香水味和食物的气味让苏忆北觉得有些头晕,于是她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穿过一条空荡无人的走廊,尽头便是卫生间。她走进去站在镜子前,伸手将洗手池的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流淌过她的手指,纷乱的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良久,她将盘起的头发拢了拢,将身上的礼服整理好,用冰凉的手掌敷了敷自己的脸颊,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踩上去寂静无声。苏忆北怕踩着裙子,便低下头将裙摆提了提,再抬起头时,林江正站在离她不远的一盏壁灯下静静的望着她。

    眼前灯光暗淡,可苏忆北站在那里,却像是净坛上开出的一朵素白的莲花,仿佛凝结了天地间所有的光亮,美的虚无缥缈,令他觉得那样不真实。那短短的几秒,是林江在无数个思念与难眠的深夜里曾幻想过的场景,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竟然觉得心痛。

    “林江,”苏忆北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终于收回思绪。

    她望着他,表情里有意外,亦仿佛有着同他一样的悲伤。亦或许,那也只是他的错觉。他没有叫她的名字,只是站着。最终,她还是开口问道:“你也在这里啊。”

    林江望着她,慢慢的说道:“我一直在这里。”

    那句话那样熟悉,在苏忆北的心里轰然响起一记夏夜的闷雷。似乎还是许多年前的那一晚,电话那头的林江对她说:“你不走,我就不走,一直在这儿。”

    走廊另一侧的拐角处,从会场走出来的陆远扬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从苏忆北口中喊出“林江”两个字时,他便一下子记起了什么。在苏忆北做了噩梦后第一次对他打开心房的那个夜里,他确定自己也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远处的两个人就那样沉默的相对杵立,他们之间却仿佛隔着无数的旧时光,当中有任何人也无法插足的回忆与过去。

    眼里永远藏着心事的苏忆北,从不肯提及过去的苏忆北,同任何人似乎都隔着一段距离的苏忆北,喜欢详装坚强的苏忆北。那些许许多多他看不清的苏忆北,似乎都与眼前这个叫做林江的人有关。一股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让陆远扬觉得窒息。

    他转过身往回走去,步伐越来越快,路过一扇扇门和一盏盏灯,径直下楼,穿过一楼大厅,朝外面走去。他的车停在酒店花园旁的露天停车场上,他走过去,从车里拿出包烟,然后靠在车门上给自己点上一根。

    指尖的香烟燃的明明灭灭,时光也跟着被燃烧殆尽。抽完几根后,他觉得周身渗透了寒意,便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车门拉开的一瞬,苏忆北挂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的大衣突然掉到了座位上,车顶灯直直的照在上面,黑色的大衣被照得微微泛白。他盯着看了片刻,俯身探进车内将大衣捡了起来搭在胳膊上,然后关上车门,快步朝酒店走去。

    他没有回会场,直接往方才那条走廊上走去。到那里时林江已经不在了,远远地,苏忆北一个人靠着墙壁站着,像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他走过去唤她:“苏忆北。”

    苏忆北抬头看见是他,微微冲他笑了笑。他也笑笑,对她说:“晚上没吃饱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酒会结束了?”她问他。

    “没有。不过我也不是北影毕业的,假笑了一晚上,脸也快抽筋了。”

    她吃吃的笑了起来,末了,想了想对他说:“那咱们去吃火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