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天下大定(2)

千千雪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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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梁乃心表演完一场儿媳侍奉家翁的好戏之后,杜云锦才带着如玉姗姗来迟。舒悫鹉琻

    萧瑀眼色一冷,并未如在东厢房时的柔情,淡然地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杜云锦虽着急萧沨的病情,可也仔细地留意着萧瑀的一举一动。他那般神情,又瞧见里侧缓慢退出的梁乃心,她的心中也便明白了许多。但萧瑀不明白的是,并非是杜云锦后知后觉地与世无争,而是她这样不洁的妇人有什么脸面奢望那座与他并立的高位,只要远远地看着他过得安乐就已经足够。

    杜云锦脚下步子一滞,梁乃心早已经错愕地轻呼出声,“姐姐,你可来了。”

    这话明里暗地都在嘲讽她的不孝家翁,换做他人也许早已起了争执,但在杜云锦这里只不过一个浅浅的微笑而已。

    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梁乃心的心中确有不甘,无奈碍于萧瑀在意侧,她又要端着平日里高贵稳重的架子,无法再做计较。

    “殿下,您也守了半日,不如让妾身侍奉您到偏殿里暂做休息吧。”梁乃心越过杜云锦,站到萧瑀的身侧。那样的斜光笼罩之中,诚然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

    杜云锦背转过身,避开那耀眼的光芒,以免刺伤自己的双眼。

    萧瑀望着她的背影,无由来地微微一叹,任由梁乃心搀扶着自己离开。

    殿中满室飘荡的都是药材浓烈的味道,她的耳边是谁曾气鼓鼓地反复纠正说那不是奇怪的味道,而是药材的香味!这世上,将药材的苦味都视为香味的,有且只有他一个人吧!

    “你来了?”

    萧沨缓缓地正开双眼,直视着眼前靠近的杜云锦。他眼中常年的浑浊似乎都消散不见,留下的是如同溪流般的清澈。不同于杜云锦第一次见他时的威严气势,现在的萧沨虽然清醒却也是一身的温和。在这个刹那间,杜云锦终于明白萧瑀的那身如玉气质是传承自谁了,想必当年的萧沨也是丰采俊朗的佳郎人选,也难怪大陈氏在入宫之后就马上变了心。

    “没想到你会成为瑀儿的妻子,想来这也是一场孽缘。”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很远的地方,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无论瑀儿做了什么,你都不能记恨他,因为这是你父亲欠他的。”

    出乎萧沨的意料,面前这位女子并没有着急地追问,而是沉静如水地回答道:“我知道。”

    “你都知道?”萧沨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她对他轻轻地点点头,徐徐道来:“在我选择到帝都来参选太子妃,离开月牙城的前一晚,父亲就告诉了我当年所有的事情。”

    “杜家自前朝肃宗后就衰败,父亲为了重振家门不惜投身行伍,自愿从最低等的士兵开始做起。也是在那个时候,父亲遇见了那个人,他们的相遇仿佛说书人口中的美丽爱情故事,养在深闺的小姐在上香途中遭遇了劫匪,而刚好路过回京的壮士相救。那一番的接触后,小姐与壮士便相爱了,并且许下了山盟海誓。壮士为了前程,亦为了能够迎娶小姐而不得不继续奔赴前线杀敌挣取功名,殊不知小姐却被家族送进宫中。

    这样的故事结尾本应该是小姐与壮士在某个深夜私奔,可那位小姐却对壮士说她已经不爱他了,她已经爱上了那个可以为她倾尽天下的帝王。她自幼就娇生惯养,浪迹天涯的壮士要用什么来养活她,并且带给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那一刻,壮士才暮然醒悟,小姐始终是大家的小姐,也许曾经在他救她时真的有过一瞬间的感情,但无论如何都敌不过滔天权势带给人的虚荣。他恨这个虚荣的女人,他更恨甘愿为她放弃家族复兴重任的自己,他要彻底斩断自己心中残留的一丝眷念,亦要那个虚荣的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二十六年前的宫闱乱事。”

    “你既然知道是你的父亲害死了瑀儿的母后,为何还敢嫁到东宫?”萧沨听完杜云锦的陈述后却是连连摇头,她既然知道所有的事情就应该明白她和萧瑀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可能的姻缘。

    杜云锦低下头,态度温柔地笑了笑:“是啊,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愿意嫁到东宫,甚至为了这份执念还伤了父亲的心。”

    “不过有件事你并不知道,”杜云锦望过萧沨一眼,轻声道:“其实我并非杜博承的亲生女儿,我是父亲的养女,我的生父是当年被您抓奸的那名宫卫军。”

    “什么!”这点确实大出萧沨的意料,其实他早已知晓杜云锦是杜博承的养女,杜博承为陈若华终生未娶,却在返回月牙城时带了个女娃。但杜云锦生父的身份却实在是萧沨没有查到的,却也是萧沨最为恼怒的。

    “我生父曾经犯的错,我养父曾经犯的错,早已经无法弥补。可我还是希望您可以知道,他们也曾为这件错事付出过深重的代价。我家中贫困,母亲生下我后便一直卧病在床,我的生父拿不出大笔的银子给母亲调养,所以才会答应父亲做那件事。事发,我的生父被您当场仗毙,母亲在得知这个噩耗后也撒手人寰。父亲见我因他痛失双亲,实在可怜便将我养在他的身边。而父亲也虽如愿地成功陷害背叛他的恋人,却因恋人的惨死而愧疚在心,这些年他镇守边疆不肯回京,就是想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帮你,也帮阿瑀稳稳的守住江山。”

    多少个深夜里,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城楼,偷偷地看着父亲一袭青色长衫,坐在城墙上,对着那轮明月吹着不知名的曲子。那般落寞,那般无助,那般痛苦的神色是她在父亲坚毅面容上从不曾见过的。

    他曾亲手害死心上人的这个事实,是他心中最沉重的那座山,也是最深不见骨的伤口,反复地折磨着他,以至于他过早地就长出了白发。

    “你是因为想替父亲赎罪,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嫁给瑀儿?”

    “不是。”杜云锦冲萧沨摇摇头:“我喜欢他的时候还不知道有这些事情,但知道这些事情后却是更喜欢他了。”